第4节 再访23号

“没问题。“我果断挂了电话，关灯，锁门，夹着件外衣就出了办公室。在电梯间等电梯，我承认生活里我是个慢性子，可对谭晓菲的事却慢不下来，我感觉是她的能力太神奇了。在看了我病例后，我感觉她更像一位干练的警察而非医师。电梯总是很慢，等了约莫十分钟才来。谭晓菲在楼下，我突然有种错过先机的感觉。今天第一天上班，感觉真是太古怪了。
谭老师正在大厅正中紫檀雕刻的天坛作品边上等着，我看见了她上去打了招呼，首先开口。
“找个地方吃饭吧，我请客。咱们坐下来聊聊。我也很想知道那些病例的事。“
“可以，对过一家就挺好，不用走太远。“
我俩走出研究所，却没有留意那尊紫檀雕刻的天坛作品。大家会问研究所为什么会有紫檀这种类似古文物价值的摆设？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怎么回事的。这个以后再说，的确有玄机。
她带着我进了约定的餐馆，因为非周末，用餐的人不多。餐厅装修的比较华丽，用餐环境也比较干净整洁，没有中午临街小饭馆那么脏乱差，一进屋就闻见股油烟味。这里的味道仿佛进入了茶社，一股淡雅的清香飘了过来，适合谈事。服务员的穿着也很整洁，上前迎客。“欢迎来古道轩用餐，两位请跟我来。“这番专业话术，更让我看了一下午病例后的疲惫感烟消云散。我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，餐厅远离城市主干道和写字楼，这外面是一处高档酒楼的前厅花园，装修的古色古香，鲜花绿植遍布，非常心旷神怡。我看着谭晓菲入座，对她的感觉更增添了好奇，不仅懂得多，品味也不低啊！
她拿来菜单点了几个这里的特色菜，我吃饭没什么忌口，酸了、甜了、苦点、辣点什么的也无所谓，按照谭老师的来就好。等上菜的工夫我们聊了聊。
她说她下午去逐家拜访了龙海峰梦中杀掉的那些人，也就是我下午打电话那些。奇怪的是，他们也都梦见过龙海峰，梦里他要挟他们。梦醒后的他们是不相信这些的，估计就是平时不对付，有过纠缠不清的事，夜里就做梦呗。可事实并非如此，自打他们做梦梦到龙海峰之后，运气就越来越差，那个领导同志，本来肝病在医院治疗的快痊愈了。却突然严重，一夜死掉。我听这叙述都难以置信，倒不是质疑谭老师，如果龙海峰做梦能梦见杀害他们，那他们怎么也会梦见龙海峰呢？逻辑上有些说不通啊！
“于洋，你觉得逻辑上说不通吧？我也觉得是。我这么着急，下班后还找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。“
她这么说，听得我这个美啊！我以为自己做梦呢？我一个新人，却能被她如此重视，还被邀请来吃饭。而且对我的想法她还比较重视，说明两点；第一点：她没想法，让我来讲讲；第二点：她有想法，想考考我，跟她想的对不对？我认为第一点是我瞎猜的，她6年工作经验，不可能没想法，第二点反倒更靠谱一些。考验我呢？那我就得一点也不保留的全盘托出了。我故意清了清嗓子，感觉很装逼的样子说出了我的想法。
“我认为这有可能是因为他们之间本来就有很深的矛盾，老忘不了，晚上睡觉就做恶梦？“
“可是这个梦他们天天做，梦见龙海峰过来找他们算帐。你觉得这样正常吗？“
“难道他们也病了？“
“我认为他们是受到了龙海峰梦境的影响，他们本不应该梦见他，他们之间的梦境为什么会联系上？才是这事的关键。他的梦境里面肯定有某个人在利用他，唆使他。“
我听着有点糊涂，正要问的时候，服务员过来上菜了。我们的话题暂时告一段落，谭晓菲拿起筷子准备开动了。我们聊了一些别的话题，她也跟我说等明早上班再说。王主任明天要开23号病人病情的汇报会，希望我也参加。
古道轩的菜品还是很不错的，吃完饭，我和谭晓菲在餐厅外分开，临走前我看她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。感觉像是有话没说完，这顿饭吃的可真是惬意，也有收获！她给我解释了那些病例。亲自进入病人的梦境里寻找“节点“，然后解决”节点“。当我回到宿舍楼的时候，已经很晚了。觉得这一天还是很累的，我没有脱衣服也没洗漱，躺床上就睡着了。我梦见和谭晓菲扛着枪穿梭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，但我们穿的是白大褂而不是军服，这梦有点离奇！
——
第二天一大早上班，第一件事就是到会议室开会。王主任问23号病人的情况，我是新人，并没有发言权，只得听谭晓菲个人的汇报。科长听得很认真，希望她按照自己拟定的方案诊断病人，如果有什么问题再来找他。
开完会，我和谭晓菲又来到了地下“囚笼”找龙海峰，今天谭老师给我办好了门禁和录音笔。海峰今天的精神头不太好，很疲惫虚弱的样子。对于我们的问话也没有昨天那么感兴趣。
“你们今天又想问什么？我现在想知道的是我什么时候能出院？”
“那要等你治疗完才成。”这回我先开口了，我必须也得进入角色。谭老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，那眼神是鼓励。
龙海峰很不屑一顾的瞪了我一眼。“你也开口说话了？”
这话问得真够奇怪的，好像我是个哑巴。我得保持素质，对他笑了笑回答：“龙先生，我也应该尽快学会话疗，您说呢？”
“我脾气不太好，不知道你要问什么？”
我有注意他的房间，墙上还贴着那幅外国美人的海报，他却没注意到我的视线。“您不关心一下梦中人的现实遭遇吗？”
聊到这个，他来了兴趣，眉毛都挑起了老高。“那些坏人都如何了？他们都死了吗？”
“都倒霉了。”
我话还没说完，谭晓菲却开口质问他了，语气已没有昨日那么温和。“龙先生，你是不是有事隐瞒我们呢？如果这样，对你的治疗没有好处。昨天你做梦了吗？”
“梦了，又杀死一个人。一刀劈死，很痛快！ ”
我看到谭晓菲的眉头都皱了起来，她的脸色非常难看，可以说像暴雨前的天空。
“他们的梦境里为什么会有你？”
“你去问过他们了？”
“是的，你需要进一步治疗。跟我去治疗室吧。”
“我没有病，我要出院！ ”他居然挥舞着拳头冲我们大吼起来。“放我出去！我要出院！我没有病，是你们认为我有病！ ”
我看着这男人面红耳赤的样子，感觉真是病得不轻了。谭晓菲示意我离开23号病人的房间，我和她出了房间，他还在里面不停的大喊大叫着。非常的嚣张，我看见他那双不屑一顾的双眼瞪着我，像要喷出万丈火舌把我烧死。谭晓菲不慌不忙的冲过道的保安挥了挥手，示意他们帮忙，这些人把步枪放在地上，手里拿着医疗箱就冲进了23号房间。其他房间的病人都受到外界影响纷纷跑到门前，握着铁栅栏冲外看热闹。都指指点点还有说有笑的，我有进入疯人院的感觉。过道又走进来多名保安维持秩序，他们喝斥那些看热闹的病人们，回到房间干自己的事情。我转过头看23号病房内的龙海峰，二位保安提着药箱子进去，强行将他摁到墙壁上，这家伙还不服气，开始用脚空踹，希望挣脱二位保安的束缚。可这不太可能，二位强壮的保安都是练家子，把他死死的卡在墙壁上动弹不得。我看谭晓菲蹲下身不慌不忙的打开药箱，取出一针镇静剂。我学医的时候，见这种注射剂太多，习以为常了。我没见过这阵势，说实在的，这手段跟恶治精神病人没什么两样啊！我看着谭老师走过去按住他的胳膊，把镇静剂注射进他的动脉。没过多会儿，龙海峰就不挣扎了，闭上眼睛睡着了。她冲两位保安点了点头，示意他们到外面的设备间取个多体位推床来。谭晓菲看着站在门外傻呆呆的我突然笑了，她的头发因为刚才这么一折腾，有些凌乱，不过我看着她却还是很美。就是乱中有序的那种不规则的美，西方早就把断臂的维纳斯当美的事物来展示。
“怎么了？吓得在外面傻着站？”
我挠了挠头发，不知该如何回答谭老师的问题，有点尴尬和窘迫。
“他为什么如此激动？”
“他心中有鬼才这样的，他的梦境里有人怂恿他杀人，有可能这人还能控制那些被杀人的梦境。”
这时，床已经被推了过来。她让我帮忙把龙海峰抬到外面。因为推床大于房门，进不了房间。我们只好把他抬出去放在上面，这家伙本身体重就超出我几倍，又是被镇静剂给催眠了，身体死沉。我和两位保安，还有她合力抬才把他抬到推床上。保安在前带路，我和谭老师在后面推床，这么一路往外走。过道的保安还没有散去，在四周警戒，维持现场秩序。他们有的在房间内大声吼叫。“医生是刽子手！ 又死了一个！ 我们要出院！我们要声讨这里非法拘禁！ ”谭老师，倒是把这些话当耳旁风吹过，我只是认为这里更像监狱了。他们好可怜，可在以后的工作里，我慢慢的改变了观念。这些人并非那么可怜巴巴，能被关在这里，是比较荣幸的。而采取这样的严防措施也是相当有必要的，还有更多稀奇古怪的事在后面呢。这份工作可以称的上是一段传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