楔 子(前文): 精神科医生,大家会怎么认识这个职业?专门看精神病的吗?跟一群疯子、傻子、不正常的人打交道?被他们的世界观所影响导致自己也出了问题的一帮人吗?我第一次接触这个职业也觉得挺神奇的。跟内科和外科大夫根本不一样,我毕业后被分配到一家精神病专科医院。确切点讲,应该是精神类型疾病研究所。因为当我进去的时候,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医院的感觉。从科室分配到人员招聘都不是医院的设定,而我在睡眠科室上班,本以为会很清闲。睡眠有什么可研究的?像某个东北相声演员讲的——两眼一闭,再睁开一天就过去了啊!永远闭上,不睁开,一辈子就过去了啊!可进到科室后才发现,这里研讨的课题是“睡眠障碍”,通俗讲就是跟人的梦境打交道。来科室的病人都是因为有梦境的种种困扰而无法正常生活,真的有这么严重吗?答案是肯定的。你别不信,等我把我的故事全都讲给你们,你们就知道梦境闹出的事,真的会影响病人的正常生活,更恶劣的甚至能走上一条不归路!我叫于洋,同科室还有个女医生,叫谭晓菲。她个子不高,但并不难看。喜欢梳马尾辫,眼睛很明亮,犹如一汪清泉。她的瞳孔是蓝色的,而头发却是乌黑发亮,我当初刚进科室的时候。她都已经在科室干了6年了,属于我的大师姐了。 我偷偷问过她,那蓝眼睛是不是戴了美瞳,她笑笑对我讲:“不是。” 我又问她,那你是混血儿?有欧美人基因?她却神秘的笑了笑,反问我:“蓝眼睛就是带美瞳或者混血儿吗?我要说是在睡眠科呆了6年,变成这样的瞳孔,你信吗?” 这姑娘岁数看着不大,也就80后,跟我差不多的年纪。说话可真不靠谱,跟这工作久了瞳孔还能变颜色?这太扯臊了,虽然扯臊。但人类的好奇心就是这样,越神秘的,就想探究到答案,而得不到的时候,就越对她产生兴趣。没事,既然一起工作,那有的是时间了解。借机会送她回家,看见她家人就都明白了。小女人别想糊弄我,老子学医的。凡事都讲究科学,可这个睡眠科患者的事,有的还真不能用科学的方式解读。 我刚到,她就带我去见了科室主任。一位有些秃头的中年男人,戴个小眼镜,微胖但人不邋遢。他叫王敬久,研究所的人都叫他王主任,他就是我的上级领导,以后给予我工作支持和指导的人。 我跟王主任礼貌性的握了握手。“您好!新人于洋,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。” 这男人没言声,点了点头。眼神却瞥向谭晓菲,说了一句我不太明白的话。“谭晓菲同志,可以帮你,这个科室研究的课题跟你学校学的可能不太一样。以后你和她一起工作,听她的就好了。她在这里工作多年了,有丰富的经验。” “这个科室就我和她两人?” 我问完这话,这老家伙直瞅我,谭晓菲赶紧接过话茬。“于同学,难道你觉得我不够资格吗?” 我连忙摆手,说:“不是那意思。我是觉得医院的科室不都很多位医生吗?” “咱们的不一样。而且——”王主任没往下说,他拿起了一个本子。“我还有个会参加,你进入到工作状态中就自然明白了,我先不跟你说了。”他走到房间一角,拿起衣架上的白大褂套上,就拧开门把手走出了办公室。 我还发现一个问题,这里并非传统医院。医生们只在开会的时候才穿白大褂上班,平时,都穿着西服西裤职业装,像办公楼工作的白领员工。我问谭晓菲为什么这么规定?她跟我强调——你不要问太多,照着做就行。我以后不能穿便装上班了,我从来没穿过西服,穿上肯定不舒服。白大褂在医学院的时候倒是总穿。但也没办法,人家的规定,想在这干就得执行。工装是为我量身定制的,非常贴身合适。 第一天正式上班,我就被谭晓菲逼着签了一个保密协议,这个协议我一看感觉挺奇怪。除了不能泄露机密给竞争对手,不能买卖信息之外。有一条比较奇怪——“请尊重患者的思想世界,并将它视为自己的。否则,你将无法正常工作。”我曾问过谭晓菲,她还是那句话——照着做就行。 签完了协议,交给人事备案处理。我的工作就开始了,她把我带到一个叫治疗室的地方,那里的设备我在医学院就见过。有些像钟摆,是用来给病人催眠用的,但还有个东西不太理解。一个类似电椅的东西,形状像牙科诊所的治疗床体。但上面绑了很多电极片似的玩意,还有个超级酷眩的大耳麦,虽然没开声音,但也能感觉到它不错的音效。像这样的床体有很多台,谭晓菲告诉我,这是给睡眠障碍患者定制的治疗床。我理解,就是那种精神病院让狂躁病人能老实点,电刺激大脑的床呗?捆上然后用电刺激他们大脑以保持冷静。她用那清澈如泉的大眼睛盯着我,意味深长的笑了。我觉得那笑容透着不屑一顾和讥讽,就反问她:“难道不是?” “到时候,你就知道了。跟我来,带你去看看患者吧。” 我跟着她出了治疗室,来到电梯间直奔地下室二层而去。打开大门,感觉一股阴潮气息扑面而来。我心咯噔一下!汗毛孔都炸了起来。“我去!这他妈是什么地方啊?怎么感觉像走入了监狱一样。”这女人带着咱走了好几十米,我环顾四周,发现周围都是铜墙铁壁,连走廊的椅子都是金属的。而且上面的灯全是嵌入式的,看不见灯泡和灯管。光线呢?说不上晃眼也谈不上暗淡。通风管道在暗灯的另一侧,里面传来“嗡!嗡! ”的怪响,这声音我听到过,有点像大型中央空调弄出的动静。可能是这里的空气循环系统吧,终归这是地下,空气质量肯定差劲。谭晓菲看我跟个呆瓜一样东瞅瞅西看看,也没说什么。只是看我走路慢吞吞的不太满意。 “有什么好看的,没见过研究所走廊啊?脚步加快点! ” 谭晓菲边说边往前带路,带跟的皮鞋踩到铁板上“当!当!当! ”带着回音,这更让我觉得别扭,真够空旷的。这女人不会把我带到停尸间吧?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一处电子门前,这门可够高的!居然有三米高,按照常规推断。这可是一层楼的高度啊!更奇怪的是两边还站着保安。这保安制服全黑,打扮的像特警队员。手里竟然提着95式突击步枪,腰上还别着手枪。这哪是研究所啊?这不就是设防的高级监狱吗?谭晓菲好像看出了我脸上的疑惑,替我解释道:“你不用害怕,他们不会针对我们。” 我好像想到了什么。“你的意思是这里面关的都是病患?我去! 我头次看见这样戒备的病房?难道是传染病啊?”虽然地下不热,但我已经吓得脑门一层汗。我都没从过军,就是一名刚从医学院毕业的学生,哪见过这种场面啊! “行了,有我带你。你怕什么啊?”谭晓菲冲我的胳膊打了一巴掌。我比她高了一头,胆量却还不如一个女人。顿时,感觉脸有点发烫。 “这么大人了,还脸红呢?” “我哪有?” 说着说着,谭晓菲走到了门卫边上。两名保安模样的男人冲她打招呼,看的出来很友好。这两货居然管她叫:“谭长官! ” 她从裤兜内掏出一张磁卡,正准备在刷卡器上放的时候。两位保安齐刷刷的盯着我,把我盯的直发毛,即使我很帅,也不至于这样瞅吧?我心里挺不舒服,站在那里冲他俩“嘿!嘿!”直笑。谭晓菲替我说了一句话。“我忘了介绍了,这是睡眠科新来的同事,于洋。” “二位大哥好,不知道怎么称呼啊?新来的,第一天上班,多多关照。”我的大脑能想到的好词都尽可能的抖落出来了。 二位保安点了点头。“记得去安全科弄个磁卡。”这话貌似是跟谭晓菲说的,因为他俩根本没看我。 谭晓菲刷开了电子门,我感觉这门开的速度贼快,一股子冷风直吹面门,感觉汗珠都从脸上吹下去了。我跟着她走了进去,门关上的时候,我听见外面的保安跟谭晓菲说:“如果有事,房间外走廊有保安执勤,可以找他们! ” 行了,我算是明白了。这话说的,越来越感觉像监狱了。既来之,则安之,有这女人陪着,还怕出事不成?我倒要看看她要搞什么名堂。这里还真像是监狱,光线昏暗,一个个四方铁笼子,绵延向前。我这目测看,得有20米。20米处站着一名持枪的保安,守着一处铁门。两侧隔3米就是个房间。每个房间的陈设也都跟监狱一模一样,马桶、小桌子、临时床、也没有更多的东西了。不同的是,房间内的人穿着蓝色竖条纹的病号服而不是狱服。如果说哪里不太像监狱,那就是这病号服了。这些应该就是有睡眠障碍症的患者吧?他们的眼神都恶狠狠地盯着我,眼睛红肿发胀,但并不急噪。没有狱中那种狂徒见女性的饥渴感,他们都很冷静。有些在床上睡觉,根本没留意有人穿过他们的房间。我像个跟屁虫般,紧跟谭晓菲。生怕晚了一步得失踪在这儿,房间号一个个从我眼前掠过。谭晓菲停在23号房间外,我看见里面有个中等身材的男人,正面对着外面,或者说是正等着她来,看见谭晓菲微微一笑。这笑容让我看着怎么都有种不怀好意的感觉,还有看谭晓菲那奇怪的眼神。仿佛非洲草原上虎视眈眈的雄狮。 她瞥了一眼房间内墙上的名牌,淡淡的说:“23号病人,龙海峰。” 我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,原来每个房间都有记录病人的名字。“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被关起来呢?他们为什么都是单间的待遇?而且还需要保安看守?”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,谭晓菲已经推开房门走了进去。“进来,于洋。跟外面愣什么神啊?” 我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,跟着她走进了房间。铁栅栏门关上的时候,我心里直发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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